春节过后，东莞扫黄风暴持续深入，东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严小康、副局长卢伟琪被免职，4个镇的党委书记公开道歉……上述消息，引起了“扫黄奇人”王秀勇的关注。
正是他，这位身有残疾（儿时不幸落下双手残疾）的郓城籍老乡，曾经在2010年掀起了席卷东莞的“扫黄禁赌”风暴。
正是他，这位在东莞生活近20年的“好汉”，曾绘制扫黄地图、协助并督促警方扫黄。
因各种原因两度退出这座让他寄托着感情的城市后，如今，王秀勇在以局外人的眼光关注着东莞这座城市的变迁，关注着东莞扫黄风暴……
“扫黄奇人”王秀勇和他的“扫黄地图”
本报记者 姜培军
曾经与梁耀辉母亲为邻
比起东莞的扫黄风暴终于来临，更让王秀勇惊奇的是，“扫黄”竟然就是从他最熟悉的地方——东莞太子酒店开始的。
在王秀勇的记忆里，从1996年开始，他就租住在东莞市黄江镇的玉塘围村。当时，太子酒店正在兴建中。他当时的邻居，是一位姓梁的老太太，她儿子正是太子酒店的老板梁耀辉。王秀勇和梁耀辉并没有来往，但同梁老太太熟识，并接受过她的帮助。
“凡是经济繁荣的地方，娼妓就兴盛。”2月17日上午，王秀勇说。在东莞14年，他见识了这座城市的繁华，也目睹了繁华背后隐藏的丑陋，“一些‘小姐’是自愿的，但也有被胁迫来的；有些女孩只有十三四岁”。2001年的一天，他在东莞一家商场里看电视，身后坐着一个看上去20岁左右的女孩，正捧着一张诊断书低头抽泣。“我回头一看，诊断书上的诊断结果是艾滋病。”他惋惜地说。
让王秀勇产生“扫黄”念头的，是2010年，当时，东莞的色情业规模发展到空前的程度。“那时候，严小康刚调任东莞市公安局长。”王秀勇回忆说，“我租住的东莞市东坑镇的出租楼楼下就是涉黄发廊，晚上没办法好好休息，就想着举报。”当年3月，时任东莞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卢伟琪在媒体上公布个人手机号码，接受市民有关涉黄涉赌线索的举报。王秀勇对政府的这种开明政策大为看好，坐等色情业被铲除。谁知一段时间过去，他发现身边没有产生一点响动。“我就不相信，怎么会没人举报？”他按照媒体上公布的号码，给卢伟琪拨去了电话，但不是没人接听，就是不通，要么就是语音提示让发短信。
绘制“虎穴淫窝”地图
虽然已经过去三四年了，但王秀勇至今仍保存着10余张“扫黄地图”。
由于在东莞生活多年，王秀勇对每条街道的情况都非常熟悉，加上又是残疾人，乔装暗访时几乎没人怀疑过他。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，他靠残缺的手掌绘成了东莞市东坑镇、大朗镇、常平镇、石排镇、东城区、万江区等地区的多张“扫黄地图”，并交给警方。根据他提供的“扫黄地图”，当地警方多次出击，查获多处涉黄、涉赌窝点。
每次出门暗访，王秀勇只身一人奔波于不同的街道，凌晨四五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归来。在他的笔记本上，至今还保留着一张被他称为“虎穴淫窝图”的小地图。虽然尺寸不大，但所有街道、门牌号、娱乐场所都标志得一清二楚。“我常从拾荒者和收破烂人员的线索入手，再进一步查证核实。”他说，为了保护自身安全，暗访时特地准备了两件外套、两顶帽子。“首先确定疑似涉黄地点后，我会谎称剪头发，进入发廊后先找营业执照。一般有营业执照的都比较正规。有时，我还会叫她们带我上楼看，看完后就说没带钱，有时也听她们和嫖客的对话。”
在确定一家店是否是黄窝点时，王秀勇并未轻率地下结论，而是通过多种途径求证。“我一般会在旁边长时间蹲点，也向附近的人打听，一定摸到实情。”他说，一些当晚不好确定的，他会等到凌晨再去，直到最终确认。“确定位置后，我大致先记录在随身带着的报纸上，回来再绘成地图。”王秀勇说。由于双手残疾，他只能费力地用右手夹住圆珠笔，然后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做记录。
屡遭恐吓无奈退出东莞
苦笑的时候，王秀勇嘴里几个被打落了牙后的黑洞赫然可见。其实，这仅是他绘制“扫黄打虎”图时经历的鲜为人知的辛酸苦楚之一。他还多次被电话恐吓，被迫搬离出租屋……
虽然有乞讨的身份作掩护，但王秀勇暗访的过程并非顺风顺水。一次在确定某窝点的具体位置时，由于光线太暗，门牌号看不清，他便凑上前去查看。店里的一位男子发觉异常后，拿着棍子准备殴打他。“我当时撒腿就跑，直至看到街上的巡逻车，那人才不追了。”王秀勇后怕地说。
几年过去，王秀勇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接到恐吓电话是在东坑镇。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端了一个赌博窝点。一天早晨，天刚亮，一个陌生的电话突然将他吵醒，一个恶狠狠的男子在电话中说：“你个老东西，你找死啊！”王秀勇吓了一跳，手机摔在地上。
出名后的王秀勇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，被多位房东多次驱赶，生活日渐拮据。2010年12月24日，迫于各种压力，他乘火车返回郓城，躲避风头。
由于几十年没回家，家里的老房子早已破烂不堪，无法入住。没有经济来源又没有劳动能力，无奈之下，2011年春天，王秀勇再次踏上南下的列车。到东莞后，为安全起见，他找了一份看大门的活计。可当年“扫黄地图”的影响并未结束，他在工厂里干了不到一年，又被辞退。2012年3月，他无奈再次返回郓城。
想自食其力作个看门人
“两年了，已经快两年了！”采访中，王秀勇喃喃自语。虽然那次离开后再也没踏足东莞一步，但他对那里依然十分关注。
春节过后，东莞再次掀起前所未有的扫黄风暴，王秀勇再次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，南方卫视、北京青年报再次对他进行采访。
“扫黄地图”事件已过去两年多，回忆起来，王秀勇说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。“社会进步是大家共同推动的结果，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。以后，再遇到类似的事，我还会去做，不过会更加注意保护自己。”说起这些，他感慨万千。
王秀勇如今居住的两间房子是2012年新建的。当年3月，他从东莞回来后，无处安身。恰巧赶上郓城县残疾人联合会推出温馨安居工程，村里帮他申请了名额。2012年6月，王秀勇搬进新房。“流浪几十年，总算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家了。”王秀勇欣慰地说。
村里为王秀勇办理了农村五保等。他说他和年逾八旬的老母亲每年可以领取4000元左右的补贴。“侄子每年都给点儿粮食，生活还能凑合过下去。”他很知足地说，“菏泽党风、政风、民风都很好，我感谢社会的关注和关心。”
王秀勇一直想靠自己的力量补贴家用。“我想找个看大门的工作，但一直没找到。”他颇遗憾地说。
